作者:胡连俊  来源:检察日报

  在名人字画走俏市场、价高难求的今天,一个只有小学学历的乡下混混,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将出自东南西北各方名家的826幅价值158万元的画作骗到手,同时从这些画家手中骗得现金10余万元。

 

  A:地处西北的某国画院院长柏先生心中不禁一喜:没想到远在江苏省徐州市还有自己的仰慕者。

  2003年5月,“非典”疫情肆虐,在西北某地任国画院院长的柏先生只好改变远游的习惯,闭门不出,将胸中无数的大好河山尽情挥洒在一张张宣纸之上。

  一天上午,正在作画的柏先生突然接到一个来自江苏徐州的长途电话,话筒中一个亲切的声音恭敬地说:“柏老师吗?我是江苏徐州建筑安装总公司的项目经理,叫王旭东。我们公司在徐州开发区承建了一家中外合资四星级宾馆,马上要落成了,5月底江苏省建委将派人来验收,现在急需买进一批国画作品,布置大堂和房间,想找您商量。”

  “江苏不是有很多知名画家吗?”

  “不错,我们已经联系了一些本省的画家。但徐州是五省通衢,东西南北往来的人多,光有江南画派的还不够,西北画风独树一帜,我又久仰柏老师大名,所以打电话跟您商议。”

  听罢这番话,柏院长心中不禁一喜:没想到地处东部的徐州市还有自己的仰慕者。“你们大概要多少?”“少说也要40来幅吧!您要有兴趣,过几天可以跟我联系。我的手机号是……”

  放下电话,柏院长多少有些心动。这些年虽说市场上国画行情看好,但西部受经济条件的制约,购买力毕竟有限,一次订购如此多幅的购画者更是难得一遇。这样想想,两天后,他主动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再次通话,王旭东依然谦恭有礼,说公司已经联系了四五位画家,总共需要200幅画作,最好是新创作的。至于价钱,好商量。柏院长暗暗叫苦:“国画不是工厂的产品,可以日夜加班成批量出厂应市,国画是艺术……”他沉吟片刻,答道:“现在正值‘非典’肆虐,不能外出写生创作,好在我过去还有不少我觉得还好的旧作,不知能否一用?”对方答道,此事要向公司的一把手张总汇报,自己只是个项目经理,与张总之间还隔着一位副总经理李某。正巧,最近这位李副总也在极力推荐公司购买他的一位亲戚、徐州某画家的作品,柏院长的画能否争取上,还不好说。

  一瞬间,柏院长刚刚萌生的希望仿佛被刺了一下,缩了回去。从那以后,王旭东再没主动打电话来谈过约画一事,柏院长打电话过去,他的态度也显得有些淡然,只说“争取一下看吧”。这更吊起了柏院长的胃口,他甚至有点急不可耐了。

  在柏院长的一再催促下,一天,王旭东终于打来电话,说他为此事跟顶头上司李副总争得面红耳赤,他那亲戚的水平怎能跟西北名家柏老师相比?最后张总同意购买柏老师的画作!

  柏院长当时心头一热,为促成此事不怕得罪人,古道热肠啊!谈起画作的价格,王旭东倒也爽快,基本按照柏院长的要求定下来:4尺整张每幅6000元,4尺对开每幅3000元,总计16.4万元。另外,届时到徐州送画,公司再补助食宿车费2000元。

  口说无凭,王旭东主动提出签订合同,写明双方责任、权利,由他将合同文本传真过来,柏院长签字后再传真回去。之后他又要走了柏院长的银行账号,称公司将采用转账方式汇寄画款。至于“回扣”一事,柏院长也是个明白人:“你帮了大忙,理应拿‘回扣’,给你10%!”王旭东客气道:“不要那么多,8%就够了。”

  B:见王旭东生得眉清目秀,说话慢声细语,一脸的忠厚诚恳,柏院长心中先就喜欢了几分。于是画作顺利交接。

  5月下旬的一天晚上,柏院长如约携带40余幅作品风尘仆仆赶到徐州。车站广场灯火通明,车辆如梭。王旭东打来电话:“省建委和旅游局的领导来了几天了,正在进行工程验收,晚上我要陪他们吃饭活动,实在走不开。您先住下,明天一早我去看您,带您到工地和公司看看!”

  次日清晨,王旭东白衣蓝裤,胸前佩戴着公司上岗证步入柏院长住的彭城饭店。见他生得眉清目秀,说话慢声细语,一脸的忠厚诚恳,柏院长心里先就喜欢了几分。

  王旭东一进门就为失礼道歉,接着又嘘寒问暖。柏院长则送上一本个人画集,又打开带来的作品让他浏览。王旭东坐定,神秘地透露出公司的“复杂”内情:二把手李副总推荐的画家没被选中,正闹情绪,张总正为此事犯愁。本来说好的到新落成的宾馆和公司参观的事,怕万一招惹众议,倒不如改成请张总和专家来宾馆审看。

  说着话,王旭东顺手打开电视机,又拨了个电话给“张总”。可是,几次三番,“张总”总是抽不出身来。忽然,王旭东在电话里发了火,原来是“张总”不仅没时间过来,还通知王旭东马上赶回总部。王旭东着急地说:“不解决好柏老师的事,我哪里也不去。柏老师忙了这么长时间,千里迢迢来到徐州,您不来就已经不礼貌了,我哪能再搁下不管呢?”

  在频繁的电话“催促”下,“张总”终于将权力下放:“要不你代表我验收一下?”

  此事总算有了结果,共进午餐时,王旭东出手大方,破费一笔宴请了柏院长。

  下午,画作验毕,王旭东又向“张总”汇报,让他通知公司财务划款。可财务那里又出了“意外”:账上只余50余万元,上海和盐城的两个大客户还需要100余万元,画款今天提不成了。

  柏院长又是一惊。幸亏王旭东有“化险为夷”的办法。他再找“张总”,再找“会计”,再请其他部门做那两家大客户的工作……在余下的时间里,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哪容得柏院长仔细思量!何况当天是周五,办不好就要拖到下周一,时间也拖不起啊。柏院长就这样一直急到天黑,事情才终于有了眉目:“会计”已将画款打入柏院长的账户,可以到她家中取“银行回执”了。

  在万家灯火中,两人打车来到一幢住宅楼前,王旭东拨通“会计”家的电话, 问她住几单元、几号房,然后只身去拿回执。约摸十多分钟后,王旭东下楼,柏院长看到电汇单上清清楚楚写着那笔款子已经进入他的账户,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两人同去附近的一家复印点,将存款回执复印了一份。然后回到宾馆,交割画作,柏院长自然没忘记将万余元现金回扣塞到王旭东的手里。次日一早,柏院长便风尘仆仆赶了回去。

  下周一上午,柏院长去银行查看,发现自己的账户上并无分文入账。又等了数日,仍没有结果。他急忙打电话找王旭东,被告知对方已关机,再打电话到王的公司,却被告知查无此人!

  受骗啦!德高望重的柏院长当场差点晕过去。

  C:画作骗到手后,赵自红将它们成捆成捆地堆在自家的茅舍里,后以几十元至数百元不等的价格,在地摊上卖掉400余幅。

  现在,让我们来认识一下这位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王旭东”:他的真名叫赵自红,安徽省宿州市墉桥区桃沟乡代夏村人,小学文化,现年39岁。1998年,他因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后因病保外就医。赵自红平时喜欢书画,见很多画家走红,画作走俏,便想从中寻找一条快速的“致富路”。从此,他经常到书店翻看美术杂志、绘画书籍和名人辞典,寻找和搜集各地名画家的资料和联系方式。

  赵自红自称对诈骗有一定“天赋”。在经过精心编排之后,1999年9月,他牛刀小试,以徐州淮海建筑安装公司的名义,给华东某省一位画家打去“购画”电话,居然一试成功,此后屡试不爽,安徽、上海、陕西、甘肃、西藏、辽宁、黑龙江……骗了大半个中国。尽管他使用过多个名字:王宏民、李玉民、王旭东……但他的头衔却总是一个——某建筑开发公司项目经理;事由必是一家豪华的星级大酒店行将落成、急需购画;联系方式总是给对方留下一个传呼号或一个手机号码;接画地点则总在徐州、南京、合肥等城市间转换;交画、付款的时间总是安排在周五晚上,即使受害人察觉不妙,想到银行查询也要拖到两天以后。

  赵自红的绝活之一就是当着画家的面演出一场精心设计的“独角戏”,用自己的手机打出没有接听者的“空电话”,然后对着电话尽情表演。至于那张自制的电汇单,其实也是漏洞百出,甚至工商银行的电汇单里却写着建设银行的名字。而那时画家们往往早被他哄得晕头转向,急于成交,以致忽略了这些细节。

  有的画家受骗后向警方报案,所能提供的线索,只有骗子留给他们的传呼号或手机号码。经警方调查,这些号码都是用假身份证办理的,且只有在与受害人联系时使用。有的画家受骗后则自认倒霉,连案也不报。致使赵自红在长达5年的时间里,屡屡行骗得手,一直逍遥法外。

  2003年7月,徐州市公安局经济案件侦查支队经过侦查,发现作案人总是每天上午9时至下午6时之间在徐州活动,其他时间则在距离徐州70余里的宿州一带,由此将目标锁定在宿州市。很快,在宿州警方的大力协助下,赵自红被确定为嫌疑人。

  7月18日,他的照片传真到几位被骗画家的手里,大家一致认定,此人就是那个大骗子!

  7月28日,正在朋友家打麻将的赵自红被抓获归案,办案人员接着从赵老家和他的父母家中搜出画作404幅。

  据调查证实,5年间赵自红先后用同样的方式诈骗作案20起,其中未遂3起,共骗得各类画作826幅,总价158万元,骗得回扣费10余万元。这些画作骗到手后,赵自红将它们成捆成捆地堆在自家的茅舍里,后以几十元至数百元不等的价格,在徐州及宿州花鸟市场的地摊上卖掉400余幅,得款2万余元。

  2004年2月2日,徐州市公安局依法将此案移送给徐州市检察院审查起诉,现此案正在补充侦查阶段。

               作者: 胡连俊 张爱华  新闻来源:检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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