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来源:网络

    2000年12月8日,天下着雪雨,在边家村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吧,白雪要记者用她的真名、真姓和图片,将她在西安美院做人体模特的绝对隐私公布于众。当白雪对记者说她要用自己的行为告诉人们做模特也光荣的那一瞬,我们觉得面前的白雪如维纳斯一样端庄而高贵。作为一个漂泊都市的乡村姑娘能为艺术如此坦然地献身,毕加索们又怎能不在天堂为其鼓掌呢?
  在学生面前,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会脱光衣服
  1999年夏天,我失业了。
  当时我在西安美院附近租的民房住着,邻居是画画的,后来知道他是美院的。
  一天,我从外边找工作无果,就去邻居看他画画。我的邻居问我是否愿意去美院做模特,我当时脸刷地红了。“我脱了衣服让美院的学生来画我?”邻居说可以做着衣模特,就是钱少一些。我觉得做着衣模特,还可以试一试,反正又不脱光衣服。于是就要他去西安美院帮我联系做模特的事。第一天去上课,老师拿了一把没有靠背的小方凳放在模特台上,让我半侧身面向大家坐着,整个身体的重心放在我的右胳膊上,这是美院模特三大姿势中最基本的一种。教室里11双眼睛从不同角度审视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他们似乎总想发现他们不该看的东西,我心里有一种巨大的恐惧和羞怯感。课间休息看了学生的画,我很有成就感。一天休息时,学生们突然提出要我做他们的人体模特,我差点吓晕了。这天晚上,我回到房子里,脱光衣服对着镜子把身体欣赏了一遍又一遍,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如此美丽。可是要我当着那么多男生把身体毫无遮掩地暴露给他们,我真害怕!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我决定不干。星期五,当我走进画室的时候,看着他们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睛以及洁白的模特台,我失去了拒绝的勇气。令我自己感到吃惊的是我居然从容地走上了教室里的模特台,然后微笑地面对大家开始脱衣服,当我丧失一个少女的最后一点隐私的时候,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我想我既然已经躺到模特台上了,又何必太在意什么,因为当我脱光衣服的那一刻,我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而是属于艺术和学生们了。我相信我19岁的美丽身体充满了激情和活力,足够唤起这群艺术学子的创作欲望,甚至可以征服他们那种转瞬即逝的邪念。躺在模特台上的我,还是忍不住在羞怯的恐慌中睁开眼睛窥视学生们是如何来画我的,我发现教室里的同学们依然不怎么在意我的裸体,在他们的眼里我同石膏像没什么区别。艺术就是这么奇怪,当一个女人赤身裸体站在模特台上时就成了一种美的极致,如果站在大街上那一定是神经病或者疯子。
  我想把做人体模特的事告诉男朋友,因为保守秘密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我最担心的就是我男朋友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还未等我说完,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冲着我的面颊重重扇了一巴掌,并狠狠骂了我一句:“你怎么这么贱!”头也不回就走了。我感到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的孤独和无助啊!我发疯似地追上男朋友,抱住他的脖子哭着求他理解我支持我,他终于停下来把我搂在了温暖的怀里。我哭得很痛快,因为他终于留下来了,这是令我最感动和幸福的事。
  成就感驱走了我每天的劳累
  1997年初中毕业后,我强忍着泪水告别了生我养我的那个小乡村,背着一个简单行李包来到了灯红酒绿的省会城市西安,因为我缺少文化又什么都不会,只好到餐馆当服务员,月工资只有150元。1998年我当上了饭店的领班,工资涨到600元,老板说我只要能拉来酒席就给我提成,我在7月份给饭店拉来了一笔大生意。老板挣了钱,却炒我的鱿鱼,无非就是不想给我提成……失业后,我的邻居介绍我去西安美院做人体模特,没想到我竟然能爱上这个职业,我想这是一种缘分。
  在别人的眼里,做模特应该是一个轻松而又赚钱的职业,连我当初也这么认为,其实错了。因为社会上的人对人体模特这个职业本身缺乏了解,所以他们也不会体味到我做人体模特的艰辛。我第一次做着衣模特是个坐姿,一早上四节课上下来我的四肢又酸又僵,但看到学生的画后我的成就感彻底将我的劳累驱散。为了能给学生当好模特,我把学生的人体教材借回去仔细阅读,并在我的房子里反复练习各种模特的姿势。
  只要同学们能画出好的作品来,我就是在模特台上呆一天不休息我也觉得值的,所以,美院的学生对我总是很尊重和感激的,他们上人体课都要求我做他们的人体模特,我也因此成了美院优秀的人体模特之一。
  其实我在美院上班,每个课时仅有8元钱,一个月最多也不过600多元钱;当着衣模特一个课时仅有3元钱,而干半着衣模特一个课时也不过5.5元,据说北京、上海的人体模特收入每个课时也不过16元钱,即便是这样的收入在西安美院做模特也并非人人都能去。8元钱一节课我不干,别人马上会说:“我来干。”为了当好模特,我非常注重自身综合素质的培养,跟学生们在一起交流,找做模特的艺术感觉,通过我的身体来激起学生们的创作灵感和激情,这是最让我高兴的事。
  我姐姐是我在西安唯一的亲人,她也不支持我干人体模特,很少来看我。现在我已经快一年没回家了,我有时候特别想家,但又不敢回去,只好一个人躺在床上搂着冰凉的被子流泪到天明。
  有一次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到我房子里,看见了床头那张美院学生送我的裸体画后,感到不可思议,她要我赶快把画我的裸画收起来,还劝我不要再去美院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我还能说什么呢?现在这个世界就这么怪,人们总是笑贫不笑娼,似乎三陪小姐和卖淫都比做人体模特要“高尚”。现在你们采访我,我感到很高兴,终于有人关注人体模特的命运,所以我很愿意将我的故事讲给读者,因为我喜欢这个职业。但愿有关我做人体模特的文章和图片见报后我的父母、家人、同学、朋友能够理解我。
  采访归来,记者的心情无法平静,自1912年刘海粟创办我国第一个裸体画室算起,人体模特在我国已有80多年的历史,然而到了今天人们去艺术院校做人体模特还要被视为见不得人的事,他们的待遇之低令人惊讶,而他们所受到的歧视和世俗偏见的压力远远超过了物质生活本身的压力。目前在我国,还没有一个专门培养人体模特的学校或机构,这样下去中国人体模特的命运和中国油画艺术的前途就不能不令人担忧了。

(摘自2000年12月18日《福州晚报》李蕾阮班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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